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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发的巨款:宜宾夫妻失踪事件

来源:乐鱼官网app平台下载-莱宝真空泵
发布时间:2024-02-19 19:30:59

陆生平夫妇卷款潜逃10多天后,人们在他妻子老宅100多米处的空地上,发现了一对男女高度腐烂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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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生平夫妇卷款潜逃10多天后,人们在他妻子老宅100多米处的空地上,发现了一对男女高度腐烂的尸体,穿着同陆氏夫妇相似。邻居们和好朋友向警方指认这就是陆氏夫妇。若不是DNA的鉴定,那对从云南来宜宾自杀的男女就成了陆氏夫妇的替身,他们所欠下的巨额债款也将烟消云散。这实在像推理小说的现实版本。可如今,债主们的调查取证已结束,陆氏夫妇上了通缉名单,等待他们的是法律的追究。

  陆生平夫妇卷款潜逃10多天后,人们在他妻子老宅100多米处的空地上,发现了一对男女高度腐烂的尸体,穿着同陆氏夫妇相似。邻居们和好朋友向警方指认这就是陆氏夫妇。若不是DNA的鉴定,那对从云南来宜宾自杀的男女就成了陆氏夫妇的替身,他们所欠下的巨额债款也将烟消云散。这实在像推理小说的现实版本。可如今,债主们的调查取证已结束,陆氏夫妇上了通缉名单,等待他们的是法律的追究。

  宜宾一直阴天,断断续续地下着小雨,不过天气并没影响人们的心情,一到饭时,白塔山景区的停车场上就停满了车,市区居民喜欢呼朋唤友到距离不远的景区吃农家乐。停车场的四周都是白塔山居民开的烤全羊排档,老板和伙计们穿梭在餐桌之间忙得不停歇。在这样阖家娱乐的时刻,半个月前附近山上发现的一对无名尸是摆龙门阵的好题材。“那天下午15点多钟,也是在这里吃饭的一群年轻人,五六个,喝完酒就往山上去玩,那边很少有人去,他们就发现尸体了,已经乌黑发臭了。我在这里住了60年,从来就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白塔山的居民告诉本刊记者,村里胆子大的人结伴去看了尸体,他们觉得这是上个月失踪的本村人陆生平和周丹夫妇。

  “我是天快黑时上去的,尸体已经发胀了,可是身高和体型跟陆生平两口子很相似,而且男的穿了一件衬衫,外面套一件背心,陆生平很喜欢这么穿。女的穿着西服、黑,中秋节放假那三天,我们一直在一起耍,周丹也是这么穿的。当时天暗了,我也不敢上前细看脸,就觉得是他们俩。”陆生平的朋友阿荣(化名)说。陆生平和周丹夫妻的父母对邻居们的判断也没有质疑。“陆生平的妈妈不来看尸体,说是儿媳妇死前也没给她留话,她就不去了。”白塔山的村民说。当天晚上,跟陆生平家走得比较近的邻居们还给两个人烧了纸。

  这个消息让陆生平的债主们心灰意冷,他们有的是从陆生平手里购买工地用的塔吊并且放在陆的公司出租,塔吊和租金都没有了。有的是专门放高利贷为生的灰色人物,还有以友情利息借给陆生平周转的好朋友,总金额据债主们的统计超过千万元。“我平时去成都开会都是自己开车去的,知道他俩死了的第二天我坐大巴去的成都,怕因为恍惚路上不安全。我只能安慰自己借给陆生平的将近100万块钱就当是朋友一场包了一个大大的份子,以后3到5年就当是给他打工了。”阿荣说。

  上个月,宁静的白塔山上刚刚经历了一场风波。中秋节前后,追债追了大半年的债主们分别得到陆生平的许诺,9月23日那天会把钱还给他们。“我早上给陆生平打电话,问他抵押给我的房子为什么还抵押给别人,过不了户,让他还是把钱还给我。他说问问老婆怎么回事,结果下午他的电话就关机了。他老婆周丹的电话一直可以打通可是没有人接,到了晚上,周丹的电话也关机了。”债主赵勇告诉本刊记者,他觉得事情不对,分别到白塔山陆生平常住的岳父母家和江北他父亲的家里去找人,结果两边都碰上了跟他同样要机器、要钱的债主,在陆生平的父亲家光放高利贷的就来了两拨人。

  陆生平在失踪前一直在当地建筑行业里保持着少年老成、精明又有魄力的形象。“陆生平成家很早,他今年29岁,周丹26岁,大儿子已经9岁了。2003年他爸爸到白塔山做仿古工程的时候,工地就在周丹家老宅附近,他俩一个19岁,一个16岁就好上了。我们为什么会觉得那两具尸体是他俩?因为那里距离周丹家老宅只有100多米,是陆生平和周丹初恋的地方。”阿荣告诉本刊记者。陆生平一度以周丹妈妈的干儿子在白塔山自我介绍,周丹则从白塔山消失了好几年,只是偶尔回家,她满了20岁摆酒结婚时,才带回了已经四五岁的大儿子。陆生平把户口落在了周丹家里,小两口带着孩子在白塔山定居。

  早早娶妻生子的陆生平比同龄人的人生节奏快许多,因为从小跟随父亲在工地长大,他对建筑行业既精通又有自己的想法。“十几岁的人应该还是孩子呢,可是他对他的行业,对生意机会都讲得头头是道。特别是讲到如何把他爸爸的租赁公司做大,特别有想法。”阿荣说。陆生平的父亲2006年做了一家塔吊租赁公司,经营了4年规模都不大,只有十几台机器,2010年正式把公司交给了陆生平,他终于可以把自己无数次跟朋友的空谈付之行动,到2011年底,他的租赁公司就拥有了六七十辆塔吊,成了宜宾市塔吊租赁第二大的公司。

  为了讲述自己被骗的经过,叶鹏特地从十几里外的镇上赶到宜宾市,坐在舅舅的身旁,在舅舅控诉陆生平的间歇插几句话。跟大部分债主的情形一样,叶鹏的家族也是亲戚介绍亲戚加盟到陆生平的租赁公司,然后一起被骗。2009年叶鹏的姨妈先买了两台塔吊挂靠在陆生平的公司,2010年叶鹏的舅舅曾永华觉得姐姐这个投资的前景不错,委托陆生平先后买了两台,一两个月后,叶鹏和父亲也加入到租赁塔吊的生意中来。

  跟大多数农家子弟一样,叶鹏初中毕业就到广东打工。“打工很累,也挣不了多少钱,干下去永远也没有出头之日。”叶鹏告诉本刊记者,他后来又当了5年兵,在部队里因为专业考试成绩好还立了三等功。“部队每月的工资1000多块,我迫不及待地想复员回老家,当时就只想做生意,干一番事业。”

  先他复员的战友在老家开了一间50平方米大的米奇专卖店,2007到2008年的生意特别好,从圣诞节到春节前后赚了20万元。叶鹏也想效仿战友开一家专卖店,可是他并不盲从,专门去成都春熙路考察了一番。“那家店也特别火,我就在珙县的街上开了一家30平方米的小店。当时选择珙县是因为它是宜宾的煤炭产地,我觉得那里的人比较有钱,能消费得起。可是没想到生意很冷清,房租却挺贵的,坚持了一年多就关了。”

  第一次投资失败,叶鹏在家里赋闲了一年,听说了塔吊租赁生意,心思又活络起来。“一台塔吊26万元,使用寿命是8年。租给工地每月租金是1万元,每年如果租出去10个月,3年成本就回来了,剩下的5年都是利润。就算行情不好,收回成本后卖废铁,一台塔吊还能卖4万元呢。”叶鹏算来算去这都是一个风险小,又不需要经营的投资,只要一次性投入。他的积蓄和加起来凑不够26万元,岳父以自己的名义从银行贷出给他用,又从朋友的手里凑了5万元,最后还差4万块钱。

  塔吊租赁并不允许私人经营,购买到塔吊后必须挂靠到一家租赁公司,由租赁公司再租给工地。陆生平的租赁公司当时在宜宾很有名气,他不但可以挂靠出租,还是塔吊生产厂家的经销商,想投资塔吊的人只要把钱交给他,其他的程序就不用操心。陆生平负责提货、出租、安装和收租金,塔吊的实际主人只等着从陆生平的公司领钱,这些服务,陆生平从每台塔吊里收取每月1000元的管理费。

  买机器的钱虽然不够,陆生平依旧同叶鹏做成了生意,差出的4万块钱从租金中扣除。“我是2011年的12月7日买回来安装的,扣了4个月的租金,到了2012年的春天才开始按合同领租金。刚领了几个月,陆生平告诉我,工地欠他的租金,他也没有钱给我。工地拖欠工程款的现象很普遍,我开始也没当回事,不能按月支取,按季度结算也可以。但是到了2012年六七月份,陆生平还是说工地没有给他钱,他也拿不出,我就只能经常打电话催要租金了。”叶鹏告诉本刊记者,跟陆生平要钱很难,他会带着你到工地去,让工地的人证实他们确实拖欠了工程款。只有叶鹏威胁要退掉塔吊,做其他生意时,陆生平才拿出1万块钱来安抚。

  除了叶鹏,其他塔吊业主也感受到了陆生平的捉襟见肘。到2012年夏天,曾永华那批2010年买塔吊的业主已经每台机器被他欠了十几万元的租金。陆生平的公司里经常有业主上门讨要租金。“同时有十几个人等在公司里要账,陆生平很忙,有时候看不见他。我们也几乎天天打电话催他,他的态度还挺好,可是负责财务的他老婆周丹从来不接电话。”债主舒华说。即便他同意结算租金,也不能高兴得太早。“他跟你约好了第二天下午有钱到账,可以还5万块,结果我都到了约定的地方,他没出现,又找了一个理由说再等一天,又等了一天还是没有钱。”债主赵勇说。真的搞到钱时,陆生平会同时通知几个逼得最紧的业主,每家到公司来领一二万块钱。

  可是今年以来,几乎没有业主再从陆生平那里领取过租金,做生意的业主还反过来经常接到陆生平的借钱电话。“陆生平借钱都是短期周转,开始还得很及时,后来虽然本金还不上,可是利息都是按时支付的,我没觉得有问题,还继续借给他钱。可是到了9月份,他连利息也不还了,现在想想,他那时候可能就打定主意要跑了,所以钱上面就只进不出。”阿荣说。

  中秋节前夕,业主们都接到了陆生平的电线日会跟他们结算租金,没想到9月23日中午以后,陆生平和周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租金不但没有收回来,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曾永华告诉本刊记者,他拿着跟陆生平签订的购买合同去厂家查证,发现陆生平根本就没有给他买机器,所谓的机器租出去了,租金多少,全部是虚假的。“我们这些人对了一下,发现陆生平每买一台机器就会告诉好几拨人,这台机器是他买的那一台,租在哪个工地上,租了多长时间。”以房抵租金的债主也没能幸免,赵勇告诉记者,因为他有三台机器放在陆生平的公司,陆生平就把他的房子抵押给了赵勇,如果9月17日没有付清租金,赵勇就可以去办理房产过户,结果这套房子一共被陆生平抵押给了7个人。

  除了赵勇、阿荣这样的生意人,大部分塔吊业主都是像叶鹏一样的农民,想做些投资,却没有太多的资金和门路,塔吊许多是两家合买或者三家合买的,就连周丹的叔叔和堂叔都找人合资买了机器。“因为是亲戚关系,我们也不好撕破脸催得太紧,都是合伙的另一家出面,可还是有十几万元的成本没有收回来。”周丹的堂婶说。叶鹏告诉本刊记者,他们乡就有20台塔吊挂靠在陆生平的公司里,因为钱是借的,自己又没有其他回报好的营生,许多债主不敢透露名字,害怕借给他们钱的人上门催债。

  陆生平的钱去了哪里,没人有确切的答案。跟陆生平一样开塔吊租赁公司的王老板(化名)告诉本刊记者,陆生平能说会道,在这一行里出名的活跃,经常呼朋唤友到当地一家很高级的KTV消费,每次都抢着买单。可是经常跟陆生平在一起的阿荣告诉本刊记者,每个晚上消费几千块钱,一个月用掉几万块也不会造成生意上的资金紧张。阿荣听其他的好朋友说过,陆生平在网上赌“”,可是平时从来没听他讲过这样的话题,连朋友间打牌都没超过10元。借大量高利贷,每月支付高昂利息是陆生平身边人能看到的他资金的流向。

  虽然出身农家,可是陆生平的家境很殷实。陆生平父亲的徒弟杨小东告诉本刊记者,师傅从20多岁开始就在工地上干活,一直干了20多年,后来带着他一起当电工和搭脚手架。2006年,他们从工地上看到了商机,当时宜宾市只有三四家塔吊租赁公司,俩人就想加入到这个行业。“师傅拿了100多万,我当时没有那么多钱,拿了十几万,买了五六台机器。在这之前我们一直都是给别人打工的,租赁公司就是自己当老板,每年有几十万进账。”杨小东说,他跟师傅合作了一年多后就自己另立门户了,师傅自己又经营了几年,发展到十几台机器,2010年正式把公司交给陆生平。

  近10年来,宜宾的建筑业一直很兴旺,除了全国性的房地产热,向家坝水电站的建设涉及宜宾和相邻的云南昭通两个县的移民新村建设,在宜宾市里,旧城改造、兴建城市新区、廉租房建设,工地到处都是。陆生平的父亲在这一行业经营20多年,人脉资源很多,可并没有急于扩大规模。杨小东告诉记者,租赁公司看起来是一个成本低、利润稳定的行业,只要吸收业主的塔吊,每月就可以收取管理费,可是安全风险全部由租赁公司承担,太多的系数都能够造成工程事故了,一旦出事五六百万元都不够赔。所以,像杨小东、王老板这样谨慎的公司同陆生平的父亲一样,经营多年只保持十几台塔吊。“除非是亲戚或者非常好的朋友,我一般不太愿意给别人代管塔吊。”王老板说。

  陆生平接手后,给整个行业带来了新气象。“因为工地拖欠工程款是个普遍现象,所以我们跟塔吊老板之间也有个潜规则,没法按月支付租金,必须是什么时候工地给钱了,什么时候我们才能结算。陆生平开出的条件是每个月都会结算,挂在我这里的几台塔吊就转到他公司去了。”王老板说。叶鹏说,除了承诺即时结算租金,陆生平还保证每年有10到12个月的出租率,如果3年没有收回塔吊成本,全额退款。谨慎的王老板却开不出这样的条件。“塔吊从一个工地转移到另一个工地的安装还有时间差呢,每年有8个月的出租率就不错了,行情特别好的时候也许能达到10个月。”

  陆生平的租赁公司迅速扩大,到2011年达到了顶峰。“年底的时候,陆生平的公司组织所有的塔吊老板吃了一次饭,大概摆了十几桌,我那时候刚刚加入他的公司,觉得特别好,既挣到了钱又认识了许多朋友,拓展人脉。”曾永华告诉本刊记者,陆生平虽然有一个很大的仓库,但因为塔吊分布在各个工地上,很难统计,大家传说陆生平的公司有六七十台塔吊的规模,也是从那次宴席的人数估计出来的。

  陆生平并没有把所有交到他手中的钱按承诺买了塔吊,王老板说,行业内流传现在的统计大约他只有20台。这看起来像是又一个非法集资的案例。可是同行和塔吊业主们想不清楚,陆生平为何还要去借高利贷。王老板说,去年下半年他听陆生平说过,借了100万元的水钱。今年还听一个放高利贷的人说,陆生平借了40万元水钱还不上,拖了他8台塔吊抵账。做生意的赵勇告诉本刊记者,他从社会上了解到的是陆生平大约陆续借了500万元水钱,每个月的利息就要几十万元。“如果我是他,既然一开始没买塔吊,打算骗,为什么还要每月给高利贷那么多利息,反正最后也是跑,真是看不懂。”王老板说。

  陆生平一直对塔吊业主们解释,是因为工地拖欠工程款。王老板却说,做这一行每个租赁公司都有些催款的办法,不结清就不拆塔吊,都还是要得回来的。去年听他说,工地欠了100万元,这些钱也不可能造成他资金链的断裂。

  中秋节期间,陆生平夫妻照常玩乐,没有丝毫异样。阿荣说,他们经常在一起,可是陆生平从来没有说自己借了水钱,否则他不会借给陆生平钱,那100万元里有一些是从其他人手中借来,加5厘利息再借给陆生平。现在阿荣被他的债主们告上了法庭。阿荣打探到的陆生平最后一个线索是,他租的车扔在了高速路边上,他自己的奥迪A4、广本CRV和两辆别克早就抵押给债主们了。在卷款潜逃的消息没有传开前,他们乘公共交通逃到了成都,在成都还开口跟人借十四五万元,然后就没了踪迹。

  几轮债主上门找人未果后,陆生平常住的岳父母家恢复了平静,看不出来独生女和女婿下落不明的焦虑。陆生平的岳父母照常在家照顾他的小儿子,周末去乡亲家吃酒,回到家里找人修理电动麻将桌,他们唯一想说的是,别来打扰他们的生活

  宜宾一直阴天,断断续续地下着小雨,不过天气并没有影响人们的心情,一到饭时,白塔山景区的停车场上就停满了车,市区居民喜欢呼朋唤友到距离不远的景区吃农家乐。停车场的四周都是白塔山居民开的烤全羊排档,老板和伙计们穿梭在餐桌之间忙得不停歇。在这样阖家娱乐的时刻,半个月前附近山上发现的一对无名尸是摆龙门阵的好题材。“那天下午15点多钟,也是在这里吃饭的一群年轻人,五六个,喝完酒就往山上去玩,那边很少有人去,他们就发现尸体了,已经乌黑发臭了。我在这里住了60年,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白塔山的居民告诉本刊记者,村里胆子大的人结伴去看了尸体,他们都觉得这是上个月失踪的本村人陆生平和周丹夫妇。

  “我是天快黑时上去的,尸体已经发胀了,可是身高和体型跟陆生平两口子很相似,而且男的穿了一件衬衫,外面套一件背心,陆生平很喜欢这么穿。女的穿着西服、黑,中秋节放假那三天,我们从始至终在一起耍,周丹也是这么穿的。当时天暗了,我也不敢上前细看脸,就觉得是他们俩。”陆生平的朋友阿荣(化名)说。陆生平和周丹夫妻的父母对邻居们的判断也没有质疑。“陆生平的妈妈不来看尸体,说是儿媳妇死前也没给她留话,她就不去了。”白塔山的村民说。当天晚上,跟陆生平家走得比较近的邻居们还给两个人烧了纸。

  这个消息让陆生平的债主们心灰意冷,他们有的是从陆生平手里购买工地用的塔吊并且放在陆的公司出租,塔吊和租金都没有了。有的是专门放高利贷为生的灰色人物,还有以友情利息借给陆生平周转的好朋友,总金额据债主们的统计超过千万元。“我平时去成都开会都是自己开车去的,知道他俩死了的第二天我坐大巴去的成都,怕因为恍惚路上不安全。我只能安慰自己借给陆生平的将近100万块钱就当是朋友一场包了一个大大的份子,以后3到5年就当是给他打工了。”阿荣说。

  上个月,宁静的白塔山上刚刚经历了一场风波。中秋节前后,追债追了大半年的债主们分别得到陆生平的许诺,9月23日那天会把钱还给他们。“我早上给陆生平打电话,问他抵押给我的房子为什么还抵押给别人,过不了户,让他还是把钱还给我。他说问问老婆怎么回事,结果下午他的电话就关机了。他老婆周丹的电话一直可以打通可是没有人接,到了晚上,周丹的电话也关机了。”债主赵勇告诉本刊记者,他觉得事情不对,分别到白塔山陆生平常住的岳父母家和江北他父亲的家里去找人,结果两边都碰上了跟他同样要机器、要钱的债主,在陆生平的父亲家光放高利贷的就来了两拨人。

  陆生平在失踪前一直在当地建筑行业里保持着少年老成、精明又有魄力的形象。“陆生平成家很早,他今年29岁,周丹26岁,大儿子已经9岁了。2003年他爸爸到白塔山做仿古工程的时候,工地就在周丹家老宅附近,他俩一个19岁,一个16岁就好上了。我们为何会觉得那两具尸体是他俩?因为那里距离周丹家老宅只有100多米,是陆生平和周丹初恋的地方。”阿荣告诉本刊记者。陆生平一度以周丹妈妈的干儿子在白塔山自我介绍,周丹则从白塔山消失了好几年,只是偶尔回家,她满了20岁摆酒结婚时,才带回了已经四五岁的大儿子。陆生平把户口落在了周丹家里,小两口带着孩子在白塔山定居。

  早早娶妻生子的陆生平比同龄人的人生节奏快许多,因为从小跟随父亲在工地长大,他对建筑行业既精通又有自己的想法。“十几岁的人应该还是孩子呢,可是他对他的行业,对生意机会都讲得头头是道。特别是讲到如何把他爸爸的租赁公司做大,特别有想法。”阿荣说。陆生平的父亲2006年做了一家塔吊租赁公司,经营了4年规模都不大,只有十几台机器,2010年正式把公司交给了陆生平,他终于能把自己无数次跟朋友的空谈付之行动,到2011年底,他的租赁公司就拥有了六七十辆塔吊,成了宜宾市塔吊租赁第二大的公司。

  为了讲述自己被骗的经过,叶鹏特地从十几里外的镇上赶到宜宾市,坐在舅舅的身旁,在舅舅控诉陆生平的间歇插几句话。跟大部分债主的情形一样,叶鹏的家族也是亲戚介绍亲戚加盟到陆生平的租赁公司,然后一起被骗。2009年叶鹏的姨妈先买了两台塔吊挂靠在陆生平的公司,2010年叶鹏的舅舅曾永华觉得姐姐这个投资的前景不错,委托陆生平先后买了两台,一两个月后,叶鹏和父亲也加入到租赁塔吊的生意中来。

  跟大多数农家子弟一样,叶鹏初中毕业就到广东打工。“打工很累,也挣不了多少钱,干下去永远也没有出头之日。”叶鹏告诉本刊记者,他后来又当了5年兵,在部队里因为专业考试成绩好还立了三等功。“部队每月的工资1000多块,我迫不及待地想复员回老家,当时就只想做生意,干一番事业。”

  先他复员的战友在老家开了一间50平方米大的米奇专卖店,2007到2008年的生意特别好,从圣诞节到春节前后赚了20万元。叶鹏也想效仿战友开一家专卖店,可是他并不盲从,专门去成都春熙路考察了一番。“那家店也特别火,我就在珙县的街上开了一家30平方米的小店。当时选择珙县是因为它是宜宾的煤炭产地,我觉得那里的人比较有钱,能消费得起。可是没想到生意很冷清,房租却挺贵的,坚持了一年多就关了。”

  第一次投资失败,叶鹏在家里赋闲了一年,听说了塔吊租赁生意,心思又活络起来。“一台塔吊26万元,常规使用的寿命是8年。租给工地每月租金是1万元,每年如果租出去10个月,3年成本就回来了,剩下的5年都是利润。就算行情不好,收回成本后卖废铁,一台塔吊还能卖4万元呢。”叶鹏算来算去这都是一个风险小,又不需要经营的投资,只要一次性投入。他的积蓄和加起来凑不够26万元,岳父以自己的名义从银行贷出给他用,又从朋友的手里凑了5万元,最后还差4万块钱。

  塔吊租赁并不允许私人经营,购买到塔吊后必须挂靠到一家租赁公司,由租赁公司再租给工地。陆生平的租赁公司当时在宜宾很有名气,他不仅能挂靠出租,还是塔吊生产厂商的经销商,想投资塔吊的人只要把钱交给他,其他的程序就不用操心。陆生平负责提货、出租、安装和收租金,塔吊的实际主人只等着从陆生平的公司领钱,这些服务,陆生平从每台塔吊里收取每月1000元的管理费。

  买机器的钱虽然不够,陆生平依旧同叶鹏做成了生意,差出的4万块钱从租金中扣除。“我是2011年的12月7日买回来安装的,扣了4个月的租金,到了2012年的春天才开始按合同领租金。刚领了几个月,陆生平告诉我,工地欠他的租金,他也没有钱给我。工地拖欠工程款的现象很普遍,我开始也没当回事,不能按月支取,按季度结算也可以。但是到了2012年六七月份,陆生平还是说工地没有给他钱,他也拿不出,我就只能经常打电话催要租金了。”叶鹏告诉本刊记者,跟陆生平要钱很难,他会带着你到工地去,让工地的人证实他们确实拖欠了工程款。只有叶鹏威胁要退掉塔吊,做其他生意时,陆生平才拿出1万块钱来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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